风向｜神秘内部拒签名单曝光！2500名留学生状告美国政府胜算几何

文/虞梦奇 凤凰网《风向》特约作者

核心提要：

1.7月，媒体报道2500多名中国留学生遭美政府拒签，他们已筹集了 30 万美元用于法律诉讼。2020年5月，特朗普政府签署行政令，禁止与中国军民融合战略有关的学生和访问学者入境。

2.美国拒签的主要对象是想要赴美学习STEM(科学、技术、工程、数学)专业或受中国国家留学基金委(CSC)资助的学生和学者，重点针对以下8所高校：上交、哈工大、北理工、北航、南航、北邮、电子科大和西工大。

3.随意裁量、胡乱拒签的现象在美国很普遍。拒签是美国政治打压中国的手段，但其实际效果或许反而在损害美国的利益。几乎没有美国人能说清楚什么是“军民融合”，于是只要履历和军队院校有关的申请人都可能上黑名单。

4.大学品牌价值增值，给中国年轻人（尤其是本科生）“灌输价值观”，招募科研蓝领是美国高校接收中国留学生的主要利益所在。留学生减少，预计会给美国造成118亿美元的损失。6月以来，美国高校纷纷对拜登政府施压，要求放开签证，吸纳更多中国学生以保证收入。

2500名留美学生“被拒签集体”为何要状告美国政府，诉讼胜算几何？

三个月前，当陈思雨在美国驻北京大使馆，会见一位签证官，审查她的学生签证资格时，“起初看起来一切都很顺利”，陈说。她拥有香港大学公共卫生硕士学位，并获得了佛罗里达大学流行病学博士学位的全额资助。当领事官员询问她目前的工作时，陈解释说她曾在一家大医院担任流行病学研究助理 5 年。这所医院隶属于一所军医大学。

领事官员感谢陈提供的信息，片刻后递给她一封拒绝表格，上面写着“其他：212(f)”，其中列出了一系列原因。面签结束了，她获得博士学位的梦想也结束了。

现在，陈与2500多名被拒签的留学生，正在准备反击。被拒签的学生们，大多来自被称为国防七子的军队大学与北京邮电大学，以及领事馆自已确定的一份拒签学校名单。据要求匿名的发起人称，他们计划聘请著名的美国民权和移民律师艾拉·库兹班（Ira Kurzban），并正在筹款以推进诉讼。 他们已筹集了 30 万美元，用于资助法律诉讼并为漫长而昂贵的法庭案件做准备。

据发起人介绍，他们收集的案例显示，虽然80%以上的学生来自八所学校，但也有一些文学和商业专业的学生是政策的受害者。其他一些是国家留学基金委资助的研究生和访问学者。

《科学》杂志7月27日刊登报道，讲述了这些遇到赴美签证问题的中国学生及其支持者，正在指控美国发放签证时采取的随意裁量行为和整体上的对华歧视性政策。他们建了一个网站和一个推特帐户，写信给了50多所美国顶尖研究型大学，希望后者关注他们的困境。

那么，他们有没有可能打破美国设置的留学壁垒呢？

客观的说，很难，因为阻止某些类型的中国留学生进入美国学习深造，是美国政府的一项故意为之的制度设计。

现在，这类被拒签的中国学生，从美国使领馆签证官那里得到的那张黄纸上，都是在“其他：212(f)”这一拒签理由栏打勾。这个212(f)是几十年前的美国移民和国籍法 (INA) 中的一项条款，该条款允许美国总统确定，禁止“有害”的外国人入境符合美国的利益。

2020年5月29日，时任总统特朗普签署了10043号行政令，6月1日起实施，政令援引该条款，禁止与中国“实施或支持中国‘军民融合战略’”的实体有关联的中国学生和访问学者入境。特朗普的行政最初影响不大，因为那时候正是全球新冠疫情第一波高峰期，所有跨国学术交流计划都停止了，但一年多后，美国驻华使领馆于今年5月4日恢复了常规签证申请。根据学生们的统计，从那时到6月中旬，已有500多份签证申请被拒绝。而据相关信息表明，2020年9月，已有1000多名中国学者在美国被吊销签证。许多人对离开美国犹豫不决，担心他们无法回来。

《科学》杂志指出，每年有多少学生会受到特朗普这一行政令的影响还不清楚，部分原因是美国政府没有在法令中说明，哪些中国实体被视为所谓“实施和支持军民融合战略”的实体，哪些研究的领域应被视为是具有敏感性的，或应被豁免的。而受影响的学生们又加上一个语义定义上的疑问：什么叫有关联？在他们建的维权网站上，明确提出了美国政令和签证官由此带来的问题：

“首先，10043禁令对实施‘军民融合计划’的实体定义不明。禁令本身没有指明‘实施或帮助实施军民融合计划’的实体清单，而是要求国土安全部做出进一步的解释。但在实际操作中，签证官往往会将这些‘机构’认定为特定的几所理工科学校。这些学校包括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北京理工大学、哈尔滨工业大学、哈尔滨工程大学、西北工业大学、南京航空航天大学、南京理工大学、北京邮电大学及其附属的独立院校等。而这些学校承担的各种科研和项目与中国其他顶尖高校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被拒签的东北大学计算机科学博士生胡德胜说：美国前总统特朗普的声明是“基于国籍的歧视政策”

“其次，禁令毫无根据地扩大了影响范围，并有进一步扩大的趋势。依据总统令的禁止范围，任何在被认定为实施过‘军民融合计划’的机构‘工作或学习过’、‘在此机构或代表此机构研究过’的学生和学者，均无法获得赴美从事本科以上研究或学习的签证。实际面签中，所有在这些学校有过学习经历或是受国家留学基金委(CSC)资助的同学，若是想要赴美学习STEM(科学、技术、工程、数学)专业，无论本硕博，无论已经毕业工作多少年，都会被一刀切地拒签。并且由于美国学校对于STEM专业的定义十分宽泛，已经有多位本以为是攻读商科甚至艺术类专业的同学被10043拒签。”

另据知情者披露，2021年5月9日，在上海领事馆开放日活动上，美方外交人员亲口告诉提问的同学们，“这（PP10043拒签）是一个内部名单决定的，名单是动态更新的”。据这些学生透露的被拒签的禁令也开始波及到其他高校的部分学生，例如上海交通大学、同济大学、电子科技大学、北京工业大学等。

这证明了在美国使领馆有一份神秘的内部拒签名单。这些高校据称现在至少有二十五家左右，但还在不定期更新增加。

7月初，据媒体报道，近期至少有500多名中国理工科研究生申请美国签证时被拒签。据知情人士称，受影响的500多名签证申请人均为赴美攻读博士或硕士学位的中国留学生，大多学习电气电子工程、计算机、机械、化学、材料科学、生物医学等理工类专业。他们拟就读的学校包括美国顶级高校哈佛大学、耶鲁大学、麻省理工大学等。这些中国留学生即使已收到了美国大学的录取书，但却无法入境就读。美国国务院发言人就此回应称，相关的签证限制"针对性强"，只影响极少数人。但事实上，除了这五百人，显然还有更多的人被拒签了。这2500名被拒签学生的队伍仍在扩大中。

▎美国签证申请网页

另据一位知名华裔学者披露，“他与在Yale（耶鲁大学）的华人教授交流了目前留学生的赴美签证问题。了解到的情况似乎对留学生很不利。现在的趋势是，由中国国家方面资助的留学生、访问学者已经基本拿不到签证了。自费出国或拿美国奖学金的留学人员还可以。跟美国这边的高中留学中介也有交流。高中留学的大门敞开并且门槛极低。据说他们培训的一个人连什么时候开学的“September”都说不好，但也给批了。这大概也算有策略的“精准打击”吧。据了解，在2020至2021学年，约有37万名中国学生在美国学校求学，是在美国际留学生的最大来源，其中约有42%学习理工科。

▎《南华早报》的消息称，来自八所中国大学的学生筹集了 30 万美元，用于起诉美国政府

谁帮助制定了这份“内部拒签名单”？为何重点针对“国家留学基金委项目学生”和“国防七子”？

其实，只要有比较长时间的在美国生活经历，同时了解美国政治现状，就可以想象得出特朗普这种政令可能造成的混乱。首先，美国掌管海外使领馆签证工作的国务院签证官，以及国土安全部入境审核人员，这些都是联邦政府官僚机构中的低级职员，受教育程度有限，握有裁量权的同时，效率很低、随意性很强，除非受贿，其决定难以被审查，在这种状态下，就算没有10043号行政令，很多时候是不是给外国人签证也是看心情的。

其次，美国的各级行政令，一般会把例外和豁免情况写得很细致，仔细看10043号行政令，例外和豁免那部分都是从国务院其它规定那里拷贝过来的套话，也就是说起草行政令的人就没有仔细琢磨过，可能有哪些不适用的情况应该避免。这一方面是特朗普政府一群没有行政经验的人执政的基本风格，书面说法是“善于定性、短于定义”，实际上就是“恶意满满，不留余地”，不止是这一份，特朗普签署的各种行政令因为类似定义问题，在美国国内遭到了创历史纪录数量的法律挑战；另一方面，给特朗普出主意的蓬佩奥和部分美国华人智囊，目的就是以混乱制造一种绝望氛围，客观上造成中美学术交流脱钩。

最后，美国政客绝大部分都是学法律出身的，他们很明白一点，要推翻总统行政令不是不可能，但把中国留学生入境与国家安全问题联系在一起之后，就很难了。正如愿意帮助这些中国学生的美国律师艾拉·库兹班（Ira Kurzban）所说，美国宪法在国家安全上授予了总统相当大的权力，在这一点上很难让法院作出完全推翻10043号令的判决。

▎中国留学生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毕业典礼上手持中国国旗

笔者采访的一位要求匿名的华裔退休民主党议员说，当前涉及中国留学生的这种情况，很大原因是美国对中国的不了解。像“军民融合”这个概念，现在在美国议员和智库研究人员中特别流行，都说这是中国科技和制造业赶超美国的主要驱动力之一，但是没有一个人能说清楚到底什么叫“军民融合”，所以到了签证官那里，只要履历和军队院校有关的申请人，就可能都上了黑名单。与此同时，也有相对好判断的，那就是中国的公派留学生，也就是国家留学基金委项目派出的学生和访问学者。

美国乔治敦大学2020年发布过一份关于中国国家留学基金委项目的研究报告，这份报告实际后来成为国会许多法案和行政部门决策的主要参考。这份报告说，留学基金委每年资助约12%的在华外国留学生，约6.5万人，和7%的中国在海外的留学生，同样是大约6.5万人；留学基金委最大的留学奖学金项目是针对中国留学海外的研究生的。在美国的中国留学生中，从留学基金委获得资助的比例不超过18%，估计这一数字可能接近7%，即约2.6万名学生——这个数据和美国驻华使馆的最新说法对比，即10043禁令"仅仅针对和影响2%的F和J签申请者"，显然扣除掉国家留学基金委派出的非STEM的申请者，就算一半吧，剩下的公派留学人员签证通过率肯定是极低的。

美国之所以针对国家留学基金委项目学生，报告里也写的很清楚，因为这些项目优先资助“服务于国家战略、重要产业、重点领域、重大项目、前沿技术、基础研究的急需的人才”，而且招生条件中写明申请者“应当拥护中国共产党的领导，热爱社会主义祖国，具有良好的思想品德和政治素质，品德端正，学习成绩优异，身心健康”，无违法违纪记录，有回国服务于国家建设的奉献精神和责任感。

这份报告的结论是这样写的：“本次研究结果表明，美国应对中国的国家奖学金激励措施采取谨慎审查的态度。2020年大约有37万名中国学生在美国学习。其中，我们估计拿国家留学基金委奖学金的接近7%，即2.6万人，每14个中国留学生中就有1个。2020 年对几名中国学生提起的指控引发了人们的担忧，即中国政府可能会利用这些留学生来推进其技术转让目标。国家设立的奖学金协议中，确实包含旨在说服或要求学生在项目结束后返回中国或以其他方式‘报效国家’的条款。

然而，这些规定可能只是反映了为政府奖学金支出获得‘投资回报’的尝试，也可能表明中国有更广泛从国外获取技术知识的努力，或两者兼而有之。无论如何，鉴于超过85%的在美中国STEM 博士生打算在完成学位后留在美国，这些规定的实际效果怎么样很难说。”

▎美国驻华大使馆

美国3所私立高校因疫情而倒闭，10多所学校遇财务危机，中国留学生年贡献150亿至200亿美元，美国吸引中国留学生是为了钱还是“洗脑”？

上述那位前民主党参议员曾在接受采访时称，相对于研究生，美国更欢迎中国来留学的本科生，这是毋庸置疑的。这与美国大学吸引中国学生的终极目的相关。他说：“很多人以为，美国大学需要中国留学生的学费，其实彻底错了，美国公立大学主要是地方政府拨款，学费收入上交，招多少留学生，收多少学费，也和大学经费没直接关系。而私立大学真的不缺钱，好一些的私校，每年各种捐款就是几十亿美元。”

那么美国要中国留学生干什么呢？

不外乎三点：一是商业运营需求，美国大学就像一家公司，校友运营是重要市场活动，中国经济越来越强大，更多中国学生就意味着大学品牌价值增加、未来收入和发展的可能性增大；二是给中国年轻人“洗脑”，本科生世界观还没成型，更容易接受价值观的灌输，所以本科生更受欢迎；三是充当科研领域蓝领，这点特别是在研究型大学中体现得特别明显，大量实验室中，中下层工作人员有很大比例是中国来的硕士生和博士生。

但另一份关于中国留学生的报告表明，这位冠冕堂皇的前民主党议员显然低估了美国部分学校对于中国留学生的渴望。

曾有美国官方统计，2018年至2019年间，中国留学生为美国经济贡献了150亿美元（约合971亿元人民币），如今留学生减少，预计会给美国造成118亿美元（约合764亿元人民币）的损失。

而2020年突发的新冠肺炎疫情，让大量在美留学生纷纷离开美国，给美国高校带来了巨大经济损失，也引起了更大的生存危机。根据官方数据显示，2020年赴美中国留学生数量为38.25万，较上一年减少了9.2万多人。而当年美国境内共有国际学生125万人（比2019年下降27万人），中国留学生数量占了近1/3。

美国私立大学自负盈亏，出于营利的目的，美国部分募捐能力较弱的私立大学非常欢迎国际学生就读。受疫情影响，中国学生赴美留学意愿本就已经大大减弱，再加上PP 10043政策的打压，令美国高校的营收难上加难。而据最新的数据，美国中西部的麦克默里学院因为财务危机宣布永久关闭，旧金山艺术学院宣布终止入学申请，不再招收任何新生，完全关闭学校。据悉，至少有十多所私立大学遇到财务危机。这些学校之前曾招收了大量包括中国留学生在内的国际学生。

6月份以来，美国各大高校纷纷对拜登政府施压，要求放开留学生签证，吸纳更多的中国留学生以保证收入。一些大学已在游说华府尽快取消相关政策。美国教育委员会（American Council on Education）6月10日致信美国国务院说，由于签证问题，担心很多中国学生的学术生涯和关键研究项目会出现延误。但是这些话能在多大程度上打动拜登政府呢？恐怕并不乐观。